摘自《求是》 何建明
汶川8级大地震的持续时间,大约只有几十秒。然而就是这一瞬间,北川、茂县、什邡等数个县,一下子被夷为平地,而且失去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其中,北川最为严重,许多生命顿时停止,数不清的伤者和幸存者仍处在不断的余震和山体崩裂的极度危险之中……
“党员和干部,跟我站到一起!”
大震及大震引发的山体崩裂,给北川这个小城带来的灾难是毁灭性的……这一幕谁都不忍再提,但这一幕也印证了当时幸存的共产党人和干部们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大震当天,北川最幸运的一个地方,便是县长经大忠等领导都在场的县委礼堂没有在瞬间倒塌。当天,正在这里参加“五四青年创业表彰会”的300余名学生、青年和干部,竟成为北川最完整的一线指挥者和帮助遇难群众脱险的勇敢的抢救者。
县广播局副局长何锦亲历了会场险景:“就在主持人正要宣布会议开始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大地在颤动,一只脚不听使唤地抬起后刚放下,另一只脚又被抬了起来。会场立即乱了起来,一片喊叫。我看到经县长猛地站起来,手朝外一挥,大喊道:‘让学生先撤,党员干部留下!’十几秒后,我冲到礼堂的门口时,顺手抓住一个女孩,就往外面冲。余震来了,又一阵地动山摇……这时,我看到了县长,他的脸上全是泥尘。县委副书记浦方方,满身是血,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他们的身边还站着组织部长王理效,纪委书记文刚,还有县政协主席杨应庆。看得出,他们都是最后一批从会场里撤出来的。县人大李春寿主任则是刚从家里倒塌的废墟里爬出来后,自觉围聚到那儿的。”
“震得这么厉害,得马上组织力量抢救群众!”经县长边擦脸边对几位县领导说道。
“好!我们分头把活着的干部全找来,立即行动!”
“手机也不通了,得赶紧与外界联系。”组织部长王理效说。
见身边渐渐地围了十几位干部,经县长大声道:“同志们,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只能靠自己了。是党员和干部的,跟我站到一起!大家现在的任务是全力救人!记住:先去救自己单位的群众!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话音刚落,在场的干部立即分头行动去了。
“何锦,你身子结实,你负责去绵阳报信!一定要把这里的情况以最快的速度报告上级!”
“我马上走!”到底是广电局的副局长,临离开县城时,他让从死里逃生的县电视台记者拍了几组地震毁城的镜头。
“县长,您爱人和儿子都遇难了……”这时,刚转身要走的何锦,听到有人向县长报告。
“你现在别给我说这个!快去干自己的活!”只听经县长大声吼道。
“当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县长,只见他板挺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像尊雕塑。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何锦眼圈红红地说。
山崩地裂之后的北川,所有的山路通道以及道路上的桥梁,或被山体泥石流阻断,或被洪水冲断,加上不断的余震,飞沙走石仍在到处肆虐,能够与外界联系的唯一“工具”只有人的双腿了。靠两条腿冲出死亡之地,实非易事。接受重任的何锦冒着生死考验,九死一生地穿过一座座飞石滚滚的大山。快出老县城时,他遇见了刚刚从废墟里逃生的县检察院的唐文。
“走,我们一起去绵阳报信吧!”何锦想到出山随时可能牺牲,多一个人,就多一个捎信的,完成县委的重托就多一份保障。
“行!”两名年轻的党员干部躲闪着头顶随时可能飞来的滚石,艰难地寻路。
在去新县城的半道上,他们碰上了匆匆而来的北川中学老师。他们问干什么去?老师说,学校让我到城里去看看初中部的学生。
“你们那儿的高中部怎样了?”何锦问。
“你们去看看吧!”老师突然哭了起来……
何锦同唐文飞步向县城口上的北川中学高中部跑去。而此时,城内初中部学校比城外的高中部还要惨烈:四五百人的学生和老师,只有二三十人活了下来。
两个人哭着向绵阳挺进……
在倒塌的教室前,县委书记用沙哑的嗓子喊道:“共产党员,跟我上!”
地震那一刻,去绵阳开会的县委书记宋明的车子才出县城20多公里。“停!地震了!马上回去!”通往北川的公路上,不断有飞石从天而降。司机穿石而行,几度差点车毁人亡。
“宋书记啊,你快去救救娃们呀!他们全被埋在地底下了……”行至北川中学门口的公路上,几个群众看到宋明,哭喊着将他拉到中学院内。
眼前的惨景,让县委书记一下子泪流满面。
“估计有多少人埋在里面?”宋明急切地问已经正在组织力量抢救学生的校长刘亚春。
“1000多人……”刘亚春沉重地汇报道,由于从大震开始到房屋坍塌才短短十几秒,所以一二三层的学生除了少数逃出来了,其余多数被埋在里面,四五层的高三学生多数幸免于难。
现场的混乱和惨烈,受伤和被埋在废墟里的孩子们的哭叫声,让县委书记心如刀绞。
“救命要紧!一分钟也不能耽误!共产党员,跟我上!”宋明站在一张断了腿的乒乓球桌上,用沙哑的嗓子对现场的党员干部大声喊。喊完,立刻与教职员工们投入了抢救战斗。
县委书记的到来,鼓舞了在场的所有人,于是一场抢救被埋学生的战斗有序开始了。
个头矮小的校长刘亚春,一个又一个地扛着从废墟里抢救出的那些活着的和已经断了气的学生,血水、汗水流淌在他的全身。此时大家都知道,他的妻子和儿子已经在遇难的名单上了。
副校长张定文正用双手扒着被埋的学生,废墟下的妻子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听到了!听到了!等我把孩子们救出来再来救你啊!”张副校长应了一声,回头又拼命去救学生。
校团委书记蹇绍琪在拼命扒废墟时,上高一的女儿蹇韵就埋在下面,一声声“爸爸、妈妈救救我”的凄惨呼救,没有让他停止抢救其他孩子……7小时后,女儿被挖了出来,可早没有呼吸了……
学校唯一的司机王少春,地震后火速从绵阳赶回学校。他没有先去扒废墟下的女儿,而是立即运送受伤学生。从北川到绵阳的救援点,短短的两天时间内,一共跑了29个来回。然而,他最终同样没能挽救自己心爱的女儿……
这些人中多数是党员,有的则不是。此时,他们在党员的带领下,在大震之时,用同样的行动,谱写着人生最壮美的赞歌——
物理老师张家春,在大震那一刻,用双肩死死扛住门框,让一个又一个学生从他的臂下穿过。最后关头,他一手推出一个男生,一脚又“踢”出一个女生。张家春却再也没有走出废墟,但教室门外,却站着得救的46个孩子……
和几个学生一起被压在水泥板下的老师李佳萍,忍着剧痛与孩子们拉家常,讲笑话。在她的鼓励下,孩子们努力自救。她的学生全部获救,而李佳萍老师则永远离开了我们……
正是这样的一些共产党员和忠诚的人民教师,在第一时间,仅凭一双双流淌着鲜血的手,在救援部队没赶到前,先后扒出了200多名活着的学生!
这是奇迹!这是凯歌!这是生命的奇迹!这是生命的凯歌!
10天后,在北川中学的这片废墟上,34名年轻人在鲜艳的党旗下庄严宣誓,他们用自己的行动确立了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与追求。
“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更多群众的安全,这是党员的责任!”
在抢救城外中学学生的同时,困在北川县城中上万群众的自救战斗更是惊心动魄。
“必须迅速采取措施让所有活着的群众脱离险境!”几位县领导当即作出决定。
“可现在往外面走太危险了!”有人看着四周仍在不停滚落巨石的山体,担忧道。
“这个时候每一秒钟都极其宝贵!就是我们牺牲,也要换回更多群众的安全转移,这是我们这些在场活着的党员们的责任!火海刀山,也必须冲出去!”经大忠县长铁了心。
于是,一场求生大突围开始了!在不停的飞沙走石之中,一支4000余人的生还者队伍,在县长经大忠和组织部长王理效的带领下,朝城外大转移。一路上,那些伤员和老人都由县领导和共产党员、干部们背着、扶着!途中,有的领导干部和党员因为帮助群众躲闪飞来的滚石,几度险相环生。
当宋明书记和经大忠县长在北川中学会合的那一刻,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随即,北川县抗震救灾临时指挥部,也在大震之后的第一时间里正式建立。
“现在,县委要成为全县人民抗震救灾工作的坚强堡垒,最值得依靠的主心骨!”县委书记宋明在县抗震救灾指挥部第一次会议上,向县委和全县党员干部发出了第一道抗震救灾战斗的命令。
同在第一时间里,县委、县政府开始组织抗灾自救,征用周围农户的钢钎、铁锹、锄头、杠子,由幸存的机关和事业单位的青年党员、基层民兵,组成青壮年“抢险救灾突击队”,迅速深入到县城各个角落搜救被埋人员,疏散安置群众。与此同时,县委、县政府组织幸存的医护人员,紧急救护伤员,并征用各种交通工具,迅速将伤员转移到临近的安县和绵阳治疗。
宋明连续在北川中学现场指挥抢救学生三天三夜没合一眼。等救援的部队到达后,他又开始踏着不断的余震,奔赴那些群众被困的山区。儿子在大震4天后才辗转打听到父亲的消息。
经大忠与宋明书记会合后,立即与组织部长返回县城,当晚,又带出2000多名被困的群众和伤员。此时,又有两位亲人离他而去。
地震发生后,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韩贵钧马上组织公安干警到曲山小学东区废墟里抢救被掩埋的学生。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被掩埋在废墟之下长达3天,获救后的第二天就带领工作人员翻山越岭,深入乡镇查灾救灾。地震时,县委常委、副县长瞿永安正在成都开会,震后连夜赶回北川,在得知11个亲人被灾难夺去生命后,他强忍悲痛,不分昼夜地搜救群众、抢救伤员、疏通道路。在绵阳开会的县委常委、副县长王久华,震后用了30分钟时间乘车赶到擂鼓镇,然后徒步赶回北川县城,一头扎在抢险工作之中。而最悲壮的,莫过于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杨泽森。他被埋在废墟里,当救援人员发现他身受重伤时,他拒绝救助,用尽全身力气说:“不要管我,先去救被埋的群众。”两天后,他牺牲在县府大楼的废墟之中……
受灾群众纷纷说:“看到了党的组织,我们就踏实了。”
是啊,灾难来临之际,北川县委和县领导干部们以共产党人的高度责任心,不顾自己的伤痛和亲人的生死,第一时间组织力量,第一时间进行救援,让党旗在震区高高飘扬,让受灾群众有了生的希望,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中流砥柱,什么叫坚不可摧的战斗堡垒。